辽沈战役中的“机场插曲”：段苏权与第八纵队的两天波折

北镇的秋风总是带着股子硬凉，吹得人耳骨生疼。1948年十月初，第八纵队刚从八面城一路急行军赶到这里，脚底的胶鞋还沾着泥水，就接到了新命令——要去占锦州外围一个机场。

问题是，电文里没说清是哪一个。锦州边上有两个：东北方向那个旧机场早废弃了，只剩一片荒草地；西北三十里外的小岭子还能起降飞机，却在第九纵队附近。段苏权皱着眉头琢磨半晌，不敢贸然行动。他怕的是撞了友军部署，这种事在战场上可不是闹着玩的，于是打电话问总部。刘亚楼接线时火气不小：“当然是能用的那个！废弃的占它干啥？”

这通话后来成了东野内部茶余饭后的笑料，说堂堂一支劲旅被一个模糊命令难住，还专门去问。但当时谁也没想到，这来回确认、再布置、再改口，把时间拖了两天，让国民党空运两个团进了锦州——守军从六个师变成八个。这事儿很快传遍全军，毛泽东亲自发电批评，说“延误封锁，应予批评”。林彪甚至半开玩笑地对段说：“拿你示众呢。”罗荣桓则私下替他抱不平，“命令写清楚就好了。”

那几天夜里，驻地老乡送来热水和玉米饼，说“兵哥们吃点垫肚子”，有人顺嘴提起地方志里的旧记载：抗联时期，小岭子那片就常有飞机起落，日本人修过机堡，还埋过油桶，如今怕是又派上用场。这些零碎信息，当时没人细想，可放到地图上一看，全对得上号。

挨批归挨批，该打仗还是得打仗。在锦州总攻中，第八纵被安排在西南牵制敌军，要尽量吸引火力。他们手里的重炮只有五门，其余都是小口径，加之大凌河涨水、炮团迟到，一度顶不住敌人的反扑和轰炸。有士兵回忆，那几日天空像开锅一样响，不知哪颗炸弹会落下来砸断身边人的话头儿。段苏权临阵改方案，让爆破队贴近工事下药封路，一举俘获九十三军军长、第十八师师长等数员将领，也拔掉了第六兵团司令部这个钉子，为主攻部队减轻压力。

胜利并未让节奏慢下来。不久廖耀湘兵团企图南撤营口，第八纵又奉命堵截台安方向。当二十二师顶住蛇山子的猛攻时，从广宁铺传来的消息像刀尖一样划破僵局——俘虏供出敌向台安撤退的信息。这情报促使东野迅速合围，在第三纵冲进廖耀湘指挥所后，全歼其部。

辽沈战役结束后，第八纵功劳不小，但段苏权却调任东北军区作战处长，由黄永胜接任。有老参谋私下揣测，是因为那次“机场插曲”加上一些部署上的分歧，被林彪借机敲打一番。不过档案室的一位管书老人悄声说，他翻过1950年代初的一份审查记录，上面只是简单写着“另有考虑”，至于是什么考虑，没有交代。

多年以后，有人在村头闲聊，又把这桩往事搬出来讲。一位白胡子的老人摇摇头：“哎，那年秋收晚了一周，就是因为天怪冷。”旁边的小孩根本听不懂，只顾追一只掉进草堆里的纸鸢去了。